tkxmEw4xXhI5

文：王浩翔（文字工作者，喜歡亂想、亂寫。雖然有個人部落格，但似乎也很隨興在經營）

國中時的男生，最愛在廁所裡比大小，當大伙把「那話兒」掏出來以後，便從長短、粗細上互別苗頭，愈粗大的人彷彿就成了群體裡的贏家。而人們在「那話兒」的比較從來都沒有停止，從身體、學歷、薪資到老婆與孩子，一直都可以話短長。

在「批踢踢實業坊」的「生涯規劃板」，最常見的是求職者對於未來的焦慮，熱門關鍵字有「學歷」、「工作」、「薪資」、「職位」等，甚至有人會在文章裡和他人做起比較：對方有博士學位、自己只有碩士；對方是高科技人才還是名主管、自己則是在一間小公司上班的上班族；對方月入十多萬、自己只有對方的四分之一；對方有房有車、自己是無殼蝸牛還只能坐十一路公車……。文章裡是無止盡的比較，真令人懷疑這是「生涯規劃板」還是「生涯比劃板」？

網路其實也映照出現實世界裡人們熱衷比較的程度，似乎每比贏一個項目就可以獲得「成功認證」，順便還能在對方的痛處多踩幾下，最後，當所有項目大獲全勝時，便可以志得意滿地告訴世人：「我的人生粗大耶！」

我不知道人生愈粗愈大，是否就愈好，但人生只講究粗大，難免落入單一標準的窠臼裡。

這幾年有些書愈來愈多，告訴讀者在二十歲、三十歲、四十歲應該做什麼事、達到什麼目標，要是你沒有達到這些目標，似乎就離「成功」有些距離。人們的一生彷彿就被時間、權力、地位、財富或名望所分割，而未來是無止盡的「競爭」，在這場比賽裡如果未能達標，就等著被淘汰。

「學渣」、「魯蛇」這些稱呼不時出現在大家的嘴裡，只要在一堆「那話兒」比輸了，還真成了「屌絲」，懸掛在殘花敗柳上搖搖欲墜。

這讓我聯想到生產線。在生產線上分成了數個階段，每個階段都限定了時間，三秒鐘內要完成，就絕不能多超過一秒，而且生產出來的物品還得符合標準規格，不符合的一律都成了「瑕疵品」，往旁邊一丟等待銷毀。

這樣的思維邏輯顯示出的是單一、線性的人生價值觀。人生的發展遵循著一套劇本演繹，出生、成長、求學、就業到成家，然後是人生的終點。每個階段都有排程，如小學六年、國中三年、高中三年、大學四年；工作三到五年內要加薪，最好還能不斷升遷，一路升到主管；三十歲左右該結婚生子、四十歲時有房有車、六十歲時則是計劃退休。

可是未來的路都是直線進行的嗎？人生的標準又怎麼可能都一樣？

「那話兒」有粗有細，也有長有短，我們在青少年蒙昧無知的時候，拿了不見得適合自己的量尺，做為比較的標準，而這麼一比，卻忘了停下來好好想想：為什麼是這樣的標準？為什麼要不斷比較？為什麼不能有別的可能？

著名的商業思想家克里斯汀生在《你要如何衡量你的人生》裡問道：「你拿什麼衡量人生？」當你在想像自己或未來的時候，你拿的是什麼樣的量尺？為了變成理想中的那個人，每一個人都拚了命努力，然而，卻很少看到有人問問自己：「你真的想要變成那樣的人嗎？」

從商業鉅子、百大名人到臺灣之光，大家都爭相成為「某某第二」，因為大家都太想成為「溫拿」了，以致於像是做「增大術」似的，想辦法讓自己的「那話兒」也一樣地粗大，掙得他人羨慕的目光。

可是，「生涯規劃板」裡也能見到有高薪的醫師或是工程師想離職，而他們轉換跑道的工作，薪水、職位或公司不見得比先前的好，卻是他們真正想要的。有些人還會感嘆：「要是早一點知道自己想要什麼，那就好了。」可是人生永遠都不是直線進行，還可能需要經過一段試誤學習，才能找到一個方向、一個屬於自己度量衡。尋找的過程常常很難熬，也會不斷質疑自己。可是這樣的人生，選擇是自己決定的、意義也是自己所賦予的。

粗大的人生或許很爽，但不一定真的是你想要的。

因此，每每聽到有人不斷比著金子、房子、車子、妻子，還有孩子多麼好棒棒時，我總會在一旁偷笑。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廁所裡，看到了一根又一根巨大的陽具，讓他們的人生有了昂立的自信。

延伸閱讀

■  斷交啟示錄（中南美篇）：美國後院也難擋中國金權誘惑